慕容韫在蔺陵紧张又害怕的目光之下，弯下了腰，以头触地，整整三次才罢。
之后，她才红着眼一字一句的，将蔺沅的死讯告知对方。
“十日前……蔺沅郡守与我在一处白沙荒岛所遇……”
慕容韫对上蔺陵的双眼，沙哑的声音再说起这件事时，仍旧带着些许颤意：“那时，我正被贼人追击，为了救我，郡守散灵而死，此事，实为我之过错！”
这话，让蔺陵直接呆住了，他身形一僵，半响没有从这个噩耗之中回过神来。
甚至还傻乎乎的，又确定了一遍：“小郡主是在说……父亲死了？”
蔺陵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想要接受……那记忆里，强大又冷静，似乎无所不能的蔺沅，会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他和蔺老管家想过许多次，父亲或许会因为灵海崩溃而死，但没有想到，会死于散灵……
“是，这是他散灵留下的灵晶……”慕容韫双手将那颗冰灵晶取出，属于蔺沅的灵气气息蔓延开来，无法作假。
纵然是蔺陵，见此，强壮的身躯也免不得忍不住退了几步。
他想要说不可能的，但是慕容韫都给他下跪了，这哪里又能是玩笑？
他知道，慕容韫下跪，是觉得愧对于他……哪怕，他并非蔺沅亲生，只是义子。
空气静了足足几息，黎苏放下了阻住蔺陵本是要下跪的手臂，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慕容韫的身上，里面满是疼惜。
却也没有去阻止她。
因为他知道，这是慕容韫必须要给蔺陵，给泷川，也是给她自己的交代。
玄月希则是靠坐在了椅上，叹息着摇了摇头。
而玄月葵，目光则是从慕容韫的面上，再扫过了众人，最终又落在了慕容韫今日的白衣上，若是仔细看，她的腰间系带，乃是麻料。
且她头上，也并无丝毫饰物，只是先前，未曾有人注意到这些而已。
披麻戴孝，这事……还未完。
蔺陵在回过神来之后，明明是一个强壮的汉子，这回却是抹起了眼泪，但他也不忘记亲自将慕容韫扶起。
声音还带着哭腔，说来，一向粗糙的大男子汉此刻哭成这样，是难看了点，不过这里也无人会笑话他。
“小郡主不必自责，想来，父亲能救下你，他是心甘情愿的……”
“既然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又哪里来的……你的过错呢？”
蔺沅死了，他很伤心，可他没有丝毫的埋怨，因为这是父亲效忠之人……
蔺陵看着满是自责和愧疚的慕容韫，扶起她时，也提到了从前的事情：“从郡主尚且年幼之时，父亲便已经关注琉京，也时常接收那边关于郡主和殿下的消息。”
“想来就算再来一次……父亲也还是会下这样的决定，郡主切莫因此耿耿于怀。”
可听了蔺陵这些话，慕容韫却是又忍不住哭了，她本来已经没打算再哭了，可她实在忍不住啊……
她无法想象，蔺沅那些年，是用什么样的心态，在守护泷川。
又是想着什么，在遥望琉京？
明明，他也是在死前才知道了，有自己这个女儿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