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青稚所呆的村落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小茅屋傍着小湖,绿色印在茅屋的斑驳墙壁之上,更添一份宁静与安详。
院子是用竹子栅栏围起来的,屋子是由石头砌出来的,墙壁上已经有点斑驳,但是屋子内却干净,有一张床,床上一张四角平桌,桌上一面棋盘,棋盘两边盘膝坐了两个人,一个人青衫,双鬓发白,头发上插了一琉璃玉簪子,举着黑棋不落。对面一人较老一些,身着黑衣,形同枯木,干瘦的右手握着一个茶杯,里面泡的是菊花茶,茶气清香扑鼻,二人神色肃然。
举棋不落的青衫仿佛并不急于落子缓缓道来:“如今之世,秦王朝四崩五裂,好好的疆域,现在烽火不断,各处军阀阴逢阳违,秦天子虽有天子之名,却无天子之权,想要一人力挽朝野不顷倒实在是难上加难,秦王殿落在长安,长安向南,南蛮子口腹蜜剑,明面上还是称秦为天朝,但是心里就想着在病老虎临死之际,偷偷的拔层老虎皮裹在身上好过冬,北莽那边就没有这份细腻心思,口号喊的震天响,已经无法无天,就差举兵向长安,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早早把秦江山收到囊中。秦朝之内,各处军政也不自省,人浮于事,出战不出力,乐得见四处烽烟,有野心的整天就想着反戈一击,自立为王,没有胆气的也想趁着机会坐山观虎斗,捞点好处,明面上,秦王朝气数已尽,战国时代即将来临,只是……”青衫中年男子面色沉重,欲言又止似乎心有顾忌。
黑衣枯木老人似乎一眼看穿青衫的顾虑:“你是担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朝虽四分五裂,但是实力犹存,秦兵铁骑还是那个屠戮百万的王者之师,秦王旗子不倒,秦兵一日效忠,这天下就不一定会改名异姓,各处征战,到头来还是被秦兵破敌,最后不过是一场场血淋淋的屠城镇压,秦王朝老虎一醒,接下来要做的不过是再打一次江山而已。”
青衫点头认同黑衣老者所言,将悬在棋盘上方的黑子收回:“时机并未成熟!”
黑衣老者叹了口气:“心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魔如同附骨之蛆一样深入骨髓,十年前的那一局千子棋,你至今还没从中走出来!”
青衫摇头苦笑道:“谈何容易!十年前恍如昨昔,百里陂那次对弈,妙手偶得,我前百子就以奠定胜局,百子之后,我一步一杀棋,满盘皆是妙招,纵横捭阖,四处留暗手呼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又落一百十三子,兵临城下,势如破竹,以为三百子必分胜负,随之后来,那人撑了三百零一子,至此之后,我一步一退,足足连退了八十一步,我以为这已经是他的极限,避其锋芒,再三而竭,我仍握有大好优势,他虽苦守,我却也不恼,我虽退,实则是进,他白棋遍地烽火,强行逼我八十一步,不过以是强弩之末,我只需轻轻一点,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便溃不成军,所以又认为,五百子,我必拂手而去,留你中军不杀,可是没想到后来,他妙招不断,原本一盘散沙,自顾不暇的白棋竟然渐渐浑然一体,固若金汤,我百子齐出,竟也撼动不得分毫,行之八百子,我孤注一掷,剑走偏锋,招招取敌首,只想着死,不想着生,百子皆为兵,那个时候,我仍然信心满满,天下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我留二百手攻棋,看你如何防守,我黑棋就算只剩下一子,也要吞尽你的山河!却没想到,一千零三步,他一手救世子,活活断了我的生路。那次对弈,我自祤实力发挥了有十二层,却还是一败涂地,“棋战”的称号再也不好意思带在头上,从此之后,我境界一泄千里,再无往日的破子伤敌的英雄气概。”青衫说道这里停了一下,似乎陷入回忆,然后慢慢继续说道:“只要他一日不死,这秦王朝就有死灰复燃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