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尼诗xo！”
吉濑诗织听到有人叫酒。
她不常饮酒，酒量也不佳，但是因为母亲是校董经常会被学生家长送礼的原因，从小耳濡目染她也懂得一些高档酒的知识，大致能清楚xo是轩尼诗最高等级的干邑，很是名贵。
下意识的，她望向叫酒的方向，那里衣着光鲜容貌也靓丽的女性正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其娟丽的面容即便在暧昧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出兴奋的红晕，而她的身边，一名更加艳美的年轻女孩则欢快地拢住她的脖颈饱满的胸脯贴靠上去，重重地献上了自己的香吻。
吧唧~
即便隔着好远的距离，吉濑诗织仍仿佛听到自己的耳边响起这么一声。
真是下流，污秽！
咬着唇，吉濑诗织暗道，然而移回目光，看到同样为那边的欢闹而被吸引了目光的小百合精致的侧颜，视线滑落到她比那年轻女性更饱满得多的酥胸，立刻又移上落到她樱粉的唇。
如果我也叫轩尼诗的话......
啪啪啪！吉濑诗织用力拍打自己的面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在心中怒喝。
诗织啊诗织，你怎么可以这样堕落！你明明知道的，小百合才不是那样的人！
但既然是承人恩惠，那么还是点一瓶比较贵的酒吧，轩尼诗有人点过了，那么就路易十三？不对，自己喝不来干邑白兰地那种烈酒，该选择名贵品牌的香槟才行。
正胡思乱想之际，小百合已经微微起身弯腰在桌上拿起了酒单，她这一番动作很优雅，同时也很保守，刻意用手挡住自己的胸前以防止周围人的趁这机会一窥她胸中沟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小百合的动作而牵引了视线，又为何会在这时微泛起一点失落，吉濑诗织看小百合为她摊开的酒单。
三万，十万，十六万......一百万，三百六十七万，吉濑诗织的视线不断上移，一直移动到位在最顶端字体也显示为金色的【香槟塔】。
两千万！
哇，公关店的酒水竟然这么贵吗？两千万的酒她可承受不起，但十万到五十万的区间她还是能独力承受，用以报答小百合的恩情正是合适，如果说她想要点一百万的酒的话，咬咬牙她也可以接受。
微微并拢了手臂拉伸了下身体，吉濑诗织已经把自己当作待宰的羔羊，等待小百合拿她填充业绩，并且乐意之至。
但视线却很快被雪白的柔荑所遮盖，小百合双手挡住上方所有的酒水报价。
“不要看那么多，这里的酒水都是十倍价起步，让你去点的话我会良心不安的，就最下方的啤酒，你是初回进店，四千日元就可以喝到饱，加上我的指名费，大概一万日元就可以出门。”
说了一万日元就是一万日元，小百合会轻易地欺骗客人，但不会欺骗不被她认为是客人的女性。
对小百合基本上没有什么了解，吉濑诗织并不清楚这些，于是她狠狠地疑惑。
“真的不需要我点一些贵酒吗？虽然买不起最贵的，但三四十万还是能够为小百合你支付的，你现在这样反而让我良心不安。”
“那把钱扔进店里打水花，还不如直接偷偷地转交给我呢~”
“那我现在往你的包里塞？或者银行卡也可以。”
是个实心眼，吉濑诗织并没能在第一时间明了小百合是在说俏皮话，这位从一开始就运筹帷幄彰显从容的女公关意外地在这时慌了神，连忙压住吉濑诗织拉包链的手，满脸慌张。
“我开玩笑的啦，作为公关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把吉濑小姐你这样规矩，取向方面也正常的女性拉入店里其实本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今天有着任务指标必须拉到客人才能算合格，我在街上转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恰好又帮了你，这才有了现在。
对我来说，吉濑小姐你能出现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只要能陪你消遣一段时光就已令我心满意足，当然，虽然并不是我的本意，但自将吉濑小姐你带入店中的那一刻起我便会用最好的服务来招待你这位‘客人’。”
“这样啊......”
吉濑诗织点了点头，眼帘亦在这过程中低垂。
自己只是小百合拉来凑数，目的为了通过考核的工具人，清楚了这一点后她的心情就莫名地低落下来，哪怕对方承诺会把她顾客好好招待也并未能消去心中的那份失落。
她分明是最厌恶牛郎、公关店这种灰色产业的，也决定这一次之后就不再踏足这地界的，可心情就是不由得复杂起来，仿佛她对这里有着不舍似的。
怎么可能呢？
摇摇头，吉濑诗织驱散心中的杂念。
“那我往上调点，就点那三万的香槟怎么样？”
“你是客人，我无权决定你的选择，但只点啤酒的话，我会很开心。”
因为是正直的人，所以心理总有着无谓，却偏又固执想要恪守的准则，抿着唇略思虑片刻，吉濑诗织最终还是选择顺从小百合只点了啤酒，然待看到眼前的俏佳人那明显松了一口气，面若桃花笑如靥的样子她心中还是忍不住嘀咕。
真是个怪人。
但也真的好让人喜欢。
从未在这种场合点过酒，并且啤酒价格的便宜也让她绝对不可能像先前那名客人那般叫得大声，不懂得该如何是好，吉濑诗织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百合。
“啤酒半打！”
接受到求救信号的小百合立刻高声呼喊，叫声竟比之前那位客人还要响亮，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值得自豪的事。
连吉濑诗织都忍不住为做了这一切后毫不脸红的小百合脸红，羞答答地扯她光洁的手臂，脸红道。
“叫得太大声了。”
“抱歉。”闻言看了眼二十七岁仍露出小儿女姿态的吉濑诗织，这半打啤酒都能叫得精神，毫不羞涩的女公关这时反倒不好意思地用手指娑了娑鼻尖，面透出点薄粉来。
“我还是第一次被客人点单，有点开心过头了。”
第一次，开心过头......
噗通，噗通，她是小百合的第一个客人，能够接待她小百合很开心，这些分明都是她之前便已经知道，推测出来的事，可亲耳听着，双眼看着小百合微羞的模样，她的心就不可自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她好像也有点开心过头了。
“......”
啤酒上得很快，为她们取酒来的是门口遇到的那名漂亮的女性，放酒的时候还冲着小百合露齿甜笑并眨眼打了个wink~，小百合亦回应极真挚的笑容。
注意到两人这微小却亲昵的互动，吉濑诗织只是歪了歪脑袋小百合便立刻对她做出了解释。
“蒲松姐是我的同期，是店里对我照顾很多的大姐姐，是与我关系很好的友人。”
“哦，这样啊。”
对那个人是谁吉濑诗织并没有兴趣，但是，自己一直被小百合关注着这件事实实在在地令她开心几分。
“话说，我们要聊些什么？”
初来乍到一切都是新鲜事情，好不容易被小百合安抚得不那么担忧但还是放不太开，她自然是一切以小百合为准绳，便连聊什么的权力也都交予她，任她展开话题。
“平常的话，客人大多是心里有了郁结想要感受温柔，释放压力才选择过来，说到聊什么的话自然就是为客人排忧解难，同时，有些特别的客人还会玩一些特别的角色扮演，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客人扮演妈妈，公关当乖乖女儿，一口一个妈妈。”
“欸~这也太怪了吧，总觉得有点......额，不好。”
并不知道小百合是在内涵自己的假萝莉前辈，只听着内容吉濑诗织这面薄的女教师便觉得瘆得慌，好不容易才将到口边的“恶心”换成“不好”，但心中想法早在她那骤然僵硬起来的面容上展露无疑。
小百合咯咯欢笑，为吉濑诗织的有趣反应而肩头抖动，继而莞尔道。
“当然不会玩那种怪怪的角色扮演啦，但今天确实想用这种模式，不过要反转一下立场，我来做老师，吉濑小姐你来当学生。”
“这倒也好。”
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冒犯，半年之前还身处御茶水大学的她实际上比起老师还更适应学生的角色，并且所谓达者为师，她本身也觉得自己虽然年长，却更多的该向小百合这小她好几岁的妹妹学习。
这么段时间里吉濑诗织也察觉到她们彼此的社会阅历实在相差过多，她心中亦拿二十二岁的自己与小百合进行比较，遥想当年稚嫩的自己，心中便对眼前的小百合更多几分怜爱。
这女孩一路走来所吃得苦头一定要比她多得多，路途也更艰难得多。
恭顺地低头，吉濑诗织很快地入戏，双手搭在沙发上行了个不标准的拜师礼，向她询问。
“那深田先生是要准备教我什么呢？”
“咳。”小百合拿腔拿调，立刻给了吉濑诗织一个【矮油，你很不错哦】的鼓励眼神。
“今天就来上一堂社会实践课，吉濑小姐，请打开我的包。”
从见面时小百合就肩披着一件粉色针织并挎着一个和她靓丽外表完全不相搭的有些土气的黑色布包，而进入店中后针织她依旧披着，而包则是放在了身后。
闻言，好奇的吉濑诗织从小百合身后将那布包取出，其上仍残留着小百合的温热，摸着感受着，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她将布袋撑开，一件一件将里面的东西摆了出来。
救她时使用过的三节伸缩甩棍，一瓶开了口的满装防狼喷雾，一把折叠水果刀，到最后，吉濑诗织摸出一个小玩意，粉色的外壳上一个按钮，虽然不好，但她还是立刻想到了曾经在亲近的表姐房中见到过的特别的，又让人害羞的玩具。
视线扫了眼小百合的腹部，不知是收了什么蛊惑，她竟是下意识地想要去按，却被小百合一把扑住。
“不要，这个声音特别大的！”
“特别大？”
吉濑诗织又看了一眼小百合的腹部，其结果是她这个理应被讨好的客人立刻被面前本该服务她的女公关来了一手刀。
姆~吉濑诗织嘟了嘟嘴，她现在怀疑小百合就是故意借角色扮演的由头来欺负她。
从过去就是这样，父母兄长且不谈，其他的，不论表姐还是其他的亲戚，上学时的同窗，老师，以及后来工作后遇到的前辈们，学生们也都是这样，总是亲昵地，笑意盈盈地欺负她。
这些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被欺负多了，吉濑诗织心中总是不喜欢的。
“抱歉，我有些着急了没管住手。”
吉濑诗织不知道是自己真的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只是撅了下嘴心里的烦闷就被对方捕捉到，还是小百合太过擅长洞察人心了，总之抬头目见小百合双手合十，五官挤做一团真诚道歉的“丑模样”，一下子就不由开心地噗呲笑了出来。
“哎嘿~”
见她心情好转，小百合也笑着打哈，然后从她手中将粉红小玩具取回到手中小心地正放在桌上。
“这个是报警装置，按下去就会发出九十分贝以上噪音，要是你刚才真按的话我怕是要被妈妈桑训好几个小时的。”
“啊！我想起来了，这个就是小学生书包上挂着的那个装置是吧，呼，也辛亏是打住了，不然就真给你添麻烦了。”
明了了玩具的正体，意识到自己差点做出了什么，吉濑诗织也赶紧向小百合道歉，同时也赞了一声。
“这装备可真齐全。”
从刀棍到喷剂，报警装置，小百合的布包里已是将女性能够用来防身的小道具基本装了进去。
“那么吉濑小姐你呢？”
纸币、硬币、镜子、梳子、眉笔、补妆水、防晒霜......
包里装得东西要比小百合多得多，却没有一样能够在她被男人威胁到时帮助她，差别一目了然，吉濑诗织咬了咬牙知错了地低下头。
“连男孩子走在外边都要注意安全，纤弱的女孩子就更要有防备之心了，要好好保护自己啊，吉濑小姐。”
面颊上染上丝微粉，虽是知错但吉濑诗织还是想要辩解一下。
“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嘛。”
素来只出入秩序井然的公共场合，谁能想到今天她会到歌舞伎町来，还正巧就倒霉地遇上了那种事？
正闹着小情绪，小百合的手却重重搭在她肩头，精致的脸庞亦压得极近。
“我也从没有遇到过那种事，但我时刻防备着，因为我知道，我是美丽漂亮到会让男人，乃至女人情不自禁生出歪心思的女性，这点上，吉濑小姐你也正是一样，你这样美丽，身材高挑的同时又丰满柔嫩，散发着美好的香气，要更好地守护自己才行。”
美丽，美好，口齿花花，还有这突然凑过来的脸庞，这一切都是公关的技巧嘛？
攥紧了粉拳，心脏狂跳的同时吉濑诗织又不禁去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怀疑这是公关接客的虚伪技巧，但是......
找不到。
她咬牙，从小百合那真诚的面容上吉濑诗织找不到一丝虚假的痕迹，唯能让她生出的感觉只有信任，相信她一切话语的由衷，相信一切皆是她真心之言。
相遇的每个人都会夸赞的她的美丽，吉濑诗织当然也自知自己的天生丽质，可至今为止，听到小百合的夸赞却是最开心。
因为，即便是作为爱美的，对她人与自己容貌有好胜心的女人，她也得要承认，小百合要比她漂亮得多。
初见时只觉得这女孩比她漂亮一点，可至如今却觉得漂亮得多，是因为更了解她内心的美好而将这一部分的“美”也添融进去了吗？还是说，她在看这少女时眼眸中已戴上了美颜的滤镜？
无论是哪一边，被小百合夸赞着都令吉濑诗织有些招架不住，几乎是立刻含羞地想要移开视线，偏脸蛋向自己胸前的白兔贴近。
“你看，这就是吉濑小姐你的另一个缺点了。”
“缺点？”
“是的，你实在是太弱气了，既是比我年长的姐姐，又是社会地位更高的教师，于情于理你都本该在我的面前展现出自信满满，乃至于说趾高气昂的模样才对，可你既轻易地同意了我所说的角色扮演又展现出一副比我年幼的妹妹形象。
在我看来，这就是你会被那些混混们盯上的最根本的原因。”
头更低下，吉濑诗织心中亦认同小百合的说法，虽然并不好听，但就是那句她曾经在自己老师训斥其他孩子时说过的，也一直记了许久，并至今都无法认同的话。
【一个班里那么多人，为什么xx不去欺负别人，偏偏就欺负你呢？】
一个巴掌拍不响，吉濑诗织素来觉得这是不正确的逻辑，是强盗逻辑，可就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来看，好像并没有错。
“街道上来来往往有那么多年轻漂亮，衣着也比吉濑小姐你更暴露得多，更容易挑动男人情欲的女性，可黄毛那一伙却偏偏只挑中了你，作为受害者吉濑小姐你当然是没错的，但引以为戒也是必须的。
不要这样低下头，仿佛我在训斥你一样，不要这么弱气，你要抬起头昂着脸，展现出自信才行，这样一切才会有所改变，才能在以后更少地遭遇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