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迎接着每一届鬼帝的出生,又亲手送走了每一届的鬼帝,生生死死之间,他看的最为透彻,所以重数刚开始跟他学习的时候,他教给重数的第一个词汇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寂寞。
他当时是无法理解师父的话的,师父也不甚在意,只是告诉他漫长的时间里面,一切在一成不变中起着变化,所有的预测只能指明大概的方向,而天地之间的运转冥冥之中操控着他们行动的轨迹。
他们出生不是为了统御鬼界,而是保护。保护鬼界的鬼跟人之间保持清楚的界限,保护这些小鬼能正常的接受轮回不受其他邪祟的侵害。所以他一直秉持着这个原则治理着鬼界,只是他毕竟是有情绪的,处理正事的时候,冷着一张脸,对着自己师父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嬉皮笑脸,而对秦千帆他们,他虽然很想像露出在师父面前的那种随意,但是毕竟上下级的关系这样明显,他采取的又是另外一种态度,这时常让他觉得束缚和无趣。
但是随着天道的崩坏,人界和鬼界的大门时不时的就会出现不受控制敞开的情况,他努力的想要将一切扳回正途,可秩序崩溃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修补不及。而这个时候,正好赶上了轮回的时间,他不得不去找师父,师父看着鬼界阴沉的天际,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这一顺其自然,他竟然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儿子,他震惊,他欣喜,但是他更多的是担忧,他明白冥灵是个不该出声的存在,他的出声必定意味着有极大的变数在前面等着,同时冥灵凶性越发强盛更加令他担忧。
轮回结束他火速赶回鬼界,想要跟师父研究一下怎么应对冥灵的事情,结果刚一回去,就被告知他一直看守的人道轮盘失踪了!
轮盘是他从出生就封印的东西,甚至他知道,不仅是他这一届,包括他上一届也是这样封印固守着轮盘的,陡然失踪是大乱的前兆吗?还是说冥灵的出生就注定着秩序的崩塌,而轮盘的出走,就意味着警告,他需要提早做好准备。
但是他其实不太明白,只要师父想的话,轮盘根本就不会丢失的,但是他放任了,放任了轮盘的丢失。
师父却一如既往的淡定:“顺其自然罢了。”
他当时也是无语,他师父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大而化之的样子,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看着师父,将心中辗转几夜的射向终于说了出来:“既然秩序崩坏的如此迅速,我觉得我应该留一手,以备不时之需。”
“你说。”师父淡淡的端起面前的茶杯。
“您之前也说过,我的性格有时候不够严谨,那么不如将情绪分裂出来,形成两种人格,重新孕育出一具身体,然后转接一部分力量。”
“将情绪分裂成两个人!”听到这里我不由的皱眉看向了重数:“那岂不是跟我现在有些相像?”
我是因为封印的原因强行将冷漠情绪分离,而重数却是要真正的将自己的情绪区分成两个完全的个体。
众人的眼神一时间晦暗起来,不断的在重数身上打量着。秦千帆恍然大悟一般看着重数:“难怪你后来情绪大变,越发的冷漠,是因为你将你自身所有活跃的情绪全部都剔除到了这具身体上面!”
重数听到秦千帆的话不由的撇了撇嘴:“怎么说话呢,要剔除的是冷漠那种鬼东西好吗。”
他这么一说分分钟的又恢复到了重数往日说话的风格,我爷爷僵硬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缓和。重数本就一直关注着我爷爷的,看到他这样心头一喜,连忙跟以前一样就黏了过去:“我就是我,我跟你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独立的人格,所以我这也不算骗你吧。”
虽然同出一源,但是完全是两个人,就好像双胞胎一样,看起来一样,实际不同。其实这是重数在故意混淆说法来换取我爷爷的原谅吧
我爷爷不置可否,只是看着他:“后来发生了什么?”
重数一看我爷爷有松动的迹象,立刻接口讲了起来。
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明白了师父所说的寂寞是怎样一种东西,他是被束缚在鬼帝这个位子到死都无法离开的,而他的师父亦然,他们看似拥有无上的权利,实际上却没有自由。
他提出分离情绪的时候,也是有一部分私心的,如果没了鬼帝这个身份的束缚,他能否自由自在的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呢?
师父认同了他的做法,其实也是认同了他的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