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权就此被那迦勒底的御主完全把控着。
身为一个成年人……甚至是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这种状况其实是一种耻辱。
但在此刻，也许是因为自己身上早已没有了任何秘密、全都被面前的年轻人挖了出来。
又或许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自信、仿佛将所有的状况都把握在手中的那样。
此刻的咒腕心底根本就没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愤怒，他也没有感觉自己被羞辱。
与之相反的是，他心底反而有那么一种莫名其妙的敬佩感。
因为就谋略还有堪称对弈的对话上，他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并不是什么棋差一着，而是由头至尾被一直把持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至少，咒腕确信自己做不到像是他这样，在轻松自在的闲聊之中就去分析过往的那些事情，并且从中得出无比重要的结论。
更重要的是，他的那番结论是正确的。
别说是咒腕，哪怕是其他哈桑……比如静谧与百貌，即便是她们在这里都没有办法做出反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
“对……”
虽说作为一个还算是正常的成年人，要当面承认这种事情仍然有那么一种挥之不去的羞耻感。
但最后，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魔术师阁下，正如同你所说的那样。”
在说出这些后，不知不觉之中，咒腕不由感觉到心底浮现出一抹轻松感。
也许是因为将心底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了吧，他此刻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将自己的责任还有其他的那些东西完全放下了。
因为在此刻，他心底已经有了某一个想法。
“对我们这些抛却了原来的姓名、继承了‘哈桑·萨巴赫’之名的人来说，身为初代的那位大人是需要唯一尊崇的对象，因为他一直在我们的身边。”
这并不是什么玩笑话，也不是什么信仰问题，而是真实的状况。
且不说从藤丸立香这样一个外人听说了他似乎在外走动的消息，更重要的是，教团之中也一直流传着关于初代的那位大人的传说。
在每一位哈桑即将迎来自己的天命、或者堕落、衰退之时，那么初代的那位大人便会亲自清理门户。
耻辱的堕落将在晚钟之声中迎来自己的末路。
但是，这种状况绝对不是被动的。
“事实上，在我们的传统之中，也有着这样的一个选择……当教团迎来了当代哈桑无法解决的危机时，我们这些当代的暗杀者可以主动寻求那位大人的帮助。”
“但代价便是要承认自己的‘堕落’与‘无能’是么？”
听着立香的话，咒腕仅仅是就此点了点头。
在此刻，他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
“是的，就是这样，因为无能，所以才需要寻求他的帮助，而到时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咒腕想说什么，立香已经理解了。
到时候会怎么样呢？
不用说也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用自己的一条命去换取初代的帮助……真是残酷的传统。”
因为藤丸立香毕竟是一个外人，所以他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场去看待这件事。
而无论是站在现代魔术师、迦勒底的御主……甚至仅仅是一个现代人的视角来看，教团的这种传统不仅残酷血腥，而且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首先是绝技……
因为成为哈桑必定要打磨出属于自己的绝技，所以大部分的后来者都将自己的精力投入到所谓绝技的打磨上。
前有长老团制约夺权，接着又因为打磨绝技的问题所以无暇思索与教团的利益相关的事情。
而且更重要的是，根据咒腕的说法，在哈桑的传统之中，如果自身的绝技也有所衰退也意味着‘堕落’。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经常死的职业。
虽然名义上是阿萨辛教团的领导者、也是教团的第一人，但真正有点脑子的人却不会往这上边钻。
毕竟光靠脑子貌似还没办法立在教团之上。
虽然并没有说出来，但在立香看来，这似乎并不符合现代人都认同的所谓‘分工合作’。
也就难怪阿萨辛教团没办法壮大自身的势力，因为由古至今通用的君主……甚至是普通的领导者具备的素养什么的在这行不通。
事实上，在立香这样的现代人看来，领导者并不一定要多优秀。
这种优秀指的是自身素质。
他们并不一定要在某一处做到登峰造极甚至问鼎，甚至，他们可以不是什么圣人。
他们可以拥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他们也可以拥有性格上的各种缺陷。
贪财、好色……
其实这些根本不是问题。
只要他们能做到一点：知人善用。
所谓领导者其实只要做到这一点，能发挥出部下的长处、再对他们加以制约其实就差不多了，而对所谓的王来说，垂拱而治不过如此。
但阿萨辛教团在这方面就显得尤其迷惑。
虽然考虑到了咒腕哈桑的面子问题，立香并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但他最后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前后都是悬崖，怪不得教团最终走向了覆灭。”
“……”
立香的这番话让咒腕很想反驳什么，但在此刻，在他略微张开了嘴后，暗杀者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所以，他只能就此僵硬在原地。
在此刻，咒腕也什么都没说。
他其实在等，等待作为迦勒底御主、也作为盟友的藤丸立香说出那番话。
因为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少年对初代的那位大人很感兴趣。
虽然他对此已经有所遮掩，但咒腕自己也不是什么傻子。
既然都提到了这一点，那么肯定是希望那位大人能正面出手。
而咒腕便是在等对方提出这番要求。
毕竟再怎么说，教团最近一段时间的表现也只能用无能来形容，他这位哈桑更是如此。
作为当代的哈桑·萨巴赫，他根本没能做些什么。
虽然迦勒底在订立盟约的时候算是给足了面子，教团明面上是以内部收藏的一些有关咒术的典籍换取了他们的帮助。
但事实上，这种帮助却远远大于那些古老咒术自身的价值。
如果说仅仅是大那么一点的话，这对教团来说还算是一笔合理甚至是有益的交易。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应当算是占了便宜。
但是，一旦双方的差距过大，这就不能再说是‘交易’了。
而硬要说的话，这其实是迦勒底的‘怜悯’与单方面的协助。
而现在的状况便是如此。
在这场战争之中，身为当地的原住民、身为生活在这个时代的组织的教团，他们什么都没能做到。
阿萨辛教团本身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甚至，想的极端一点，即便只有迦勒底还有古埃及这两方的势力，他们也有着与圣城一战的资本。
在这种情况下，阿萨辛教团自身便显得可有可无我，完全就是一个被单方面庇护的组织而已。
虽然迦勒底本身来自未来，他们自然不可能在这里搞什么破坏。
倒不如说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状况便是保持原样。
但是，咒腕也不是什么心理扭曲的小人，对他来说如果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话，这会让他的内心受到极大的挫伤。
而且，即便不提这点，站在迦勒底的角度，对方恐怕也会对此不满。
毕竟，教团如果什么都不做、不在这方面尽全力的话，这可能就成了迦勒底必须拼命的状况。